林深见鹿,夜深见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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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晏沈】非梦(五)

  

  *修文:12.10 日

  *继婚书(结婚证)后,双人画像(结婚照)也安排好了,本章甜度百分之两百😏

  

  

  【非梦·五】

  

  

  沈峤这一觉从日中睡到了黄昏,一直未曾惊醒,睡得很是踏实。以至在他起身时,有些不知今夕何夕。

  四周一片漆黑,窗户似乎被厚重的布帘遮挡,暖橘色的日光从缝隙中挤进了些许,落在了下床后在屋中茫然行走之人的脸上。他抬手挡了挡,才恍然发觉如今是何时辰。

  晏无师提着食盒走进屋中看到的就是这一幕。

  落日余晖本应暮气沉沉,可落在这人身上时,却好似披上了朝霞万里,绚丽似锦。而那一双清丽双眸,许是方才为日光所激,看向他时有些泪意盈盈。

  他几步上前替人挡住了刺眼的夕阳,又扶着人到了桌边,也不打开布帘,只点了数盏烛火照亮一室黑暗。

  “感觉如何?”晏无师问出口的话语和声音一般轻柔,暖得叫人心旌摇曳。

  沈峤没有回答,而是在思索自己何时睡着的,睡着前又发生了什么?但心神一片混沌,什么也想不出,不禁轻轻晃了晃头。

  晏无师见他思索未果,率先替他解了惑:“午间时分,玄都观弟子来通报展子虔到来,你想亲去迎接,但我点了你的睡穴。”

  沈峤闻言一愣:展子虔?那他……

  “我已经命宇文诵去接待了。”晏无师直接答出了他心中所疑。

  那双人画像的事?

  晏无师适时地接道:“展子虔急于进宫回复皇帝,双人画像的事定在了明日午后,地点就在玄都观后山。”

  沈峤愣愣地点点头:“……哦。”

  晏无师每每都能猜出他心中所想,这不足为奇,他无语的是自己如今的状况,连正常生活也无法维持。

  正在他兀自苦恼之时,一阵鲜香扑鼻而来,令他原本发懵的思绪也渐渐清醒了过来。

  晏无师从食盒中取出汤碗和勺子,盛了一碗鱼汤递给沈峤。而后又取出了几碟小菜和一碗米饭。

  “阿峤不必苦恼,立冬时分,北斗其余六人想必会下来助你一臂之力。”

  沈峤闻言一愣,眼神有些茫然地看向晏无师:“是你下的令?”

  “阿峤难道不知?”晏无师神色莫名地看向沈峤,“为夫今日在观中,看到一个四处乱跑的星神。阿峤不妨猜猜是谁?”

  星神私自下凡是何等罪过,更何况听晏无师所说,还可能是他六位兄长之一?沈峤手指不由得一抖,连汤匙都掉进了碗里。

  “我知道我不该求情。”沈峤话音颤了颤,原本拿着汤匙的手也渐渐握紧了,“但他们想是担忧我的安危才私自下凡,若要以罪论处,我愿一力承担!”

  晏无师:“……”

  若是换作往常,晏宗主心中已经开始想象着如何变着花样地“罚”对方,但如今的情况,倒是没有让他生出多少绮念。阿峤从来不会如此敏感多思之人,更何况他方才的语气中并无怪罪,换作往常,对方应是能听出来的。

  可如今,他却当了真。

  晏无师蹙眉道:“我以为你明知开阳在下面保护你,还孤身涉险,才有此一问。”

  沈峤讷讷摇头:“我并不知道六兄的存在。若是知道,倒也不会客气。他们待我如同亲弟,我若是怕麻烦了他们而不求助,反倒说明我没有将他们当亲人看待。

  “只是七星司掌天地秩序,的确不应该私自下界。”

  晏无师心中默叹:他家阿峤通透是通透,就是性子太直,不知道投机取巧。方才他明明绕过了开阳下界一事,这人还非要绕回来。

  “鱼汤凉了就不好喝了。”晏无师说着拾起了沈峤碗中的汤匙,舀了一勺送到了他嘴边。

  见人乖乖张嘴喝汤,晏无师这才接着道:“你不是也不在星宫吗?他们顶一个人是顶,两个人也是顶,总归不出错即可。七星是司掌天地秩序不错,但北斗星宫同气连枝、荣辱与共也是铁则。这次他们若是没有派人下来保护于你,回去后我倒是真的要罚上一罚!”

  听到兄长们不会受罚,沈峤也松了一口气,想到他方才说的话,又忍不住调侃了一句:“不出错即可……玉帝若是知道你如此行事,怕是要吓个半死。”

  “那又如何?”晏无师毫不在意道,“三垣五斗二十八宿,其下星辰何止千万?他若是不满,那便让他自己来。我正好做个散仙,与阿峤周游天地,不是正好?”

  紫微帝星非百世磨砺不得出,怎能说换就换?对于他这番戏言,沈峤自是一笑置之:“你这是还在气他擅自做主,给你安排婚事?”

  不出所料,晏无师当即冷哼一声,面上顿时乌云密布:“刚刚飞升就被按头成亲,还是和我不喜欢的人。任谁也不会高兴!”说完这句,又马上雨过天晴:“好在被你打断了。玉帝赐婚,三生石上却没有出现她的名字,说明我的姻缘早定,也就不用娶那个丑八怪。”

  沈峤不禁汗颜:这可是在玄都观,观里还供奉着玉帝的神像。若是被他不小心听到了你说他妹妹的坏话,回头又不知道要打几天几夜了。

  “话说回来,那时我就觉得从前好像见过你,但始终记不起来。”放下手中已经空空如也的汤碗,晏无师笑道,“阿峤如今恢复了记忆,不知可否替为夫解惑?还有你之前说的木石无心,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有关?”

  自然有关,沈峤心道。正所谓:我本昆山玉无情,红尘一遭始得心。

  “为你解惑自然可以,只不过……”沈峤说着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,“为了罚你忘了,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告诉你。”

  “好好好……阿峤说什么就是什么,”晏无师强行按下被对方这一笑勾起的躁动,以手支颐语气慵懒道,“不过阿峤还是快吃饭吧,不然这张嘴再动下去,为夫怕要忍不住对它做别的事了。”

  这语气,简直是在明示他会做什么事。沈峤当即红了耳尖,识相地闭了嘴,提起筷子就开始对付面前的饭菜。

  

  

  

  翌日午后,两人优哉游哉地上了山,而展子虔因准备画纸落在了后面。

  当展子虔隔了一个时辰上山后,看到的只有一张下到一半的棋盘,和树下两个相依而眠的人。

  当然,真正睡着的只有沈峤一人,晏无师只是闭目养神,察觉到有人来后,目光沉沉地看向了来人的方向。

  一向木讷连别人说话的意思都不一定能听全的展子虔,此时此刻莫名看懂了晏宗主的眼神:敢吵醒沈掌教他就死定了。

  他在玄都观借住的时日,便听闻沈掌教最近夜不能寐、神思有伤,看来确有其事了。展子虔会意地点点头,又盯着两人看了许久,便径直到了一旁准备好的画桌上,铺上了备好的上品画纸,调好了所需色彩,略微思索后提笔画了起来。

  晏无师看向展子虔目光中带着些许满意,也有些诧异。满意他识趣的态度,没有将阿峤吵醒;诧异的是这人还要继续画吗?

  殊不知展子虔心中自有思量。

  他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,但对于即将入画的人或物的感知却大不相同。他要作画时,山水有情,花鸟有意,而他只需感其情,绘其意。正如晏沈二人此时的状态,让他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的情深意笃,以此入画,实为上佳。

  几个时辰过去,展子虔放下了画笔,待墨迹风干后,又取出了自己的私印找了一处落下了一印,将提字之处留了出来。做完这些后,便抬手对着晏无师施了一礼,示意自己已完成画作。

  晏无师依然搂着熟睡的沈峤,对着展子虔略略颔首,以示回应,只是这次,神色平和了几分。

  既然画作已成,展子虔也不便继续打扰,收拾好自己的画具后便转身踏着轻功下了山。

  沈峤从房中醒来时,又是黄昏时分。

  他睁开眼后,看着眼前整洁的掌教居室沈峤有些发懵。

  他分明记得,自己和晏无师明明在后山上等展子虔,期间闲来无事对弈了一局,不久后他感觉到了困意。晏无师让他先睡一会儿,等展子虔来了再叫他。

  结果一睡又是一下午?那晏无师人呢?

  沈峤起身拉开了最近新挂的帘幕,发现这人正站在卧室的书桌前端详一幅画。察觉到自己醒了,还笑意盈盈地对自己招了招手:“阿峤醒了?快来看看展子虔给我们画的双人画像。”

  双人画像?难道他又失忆了?

  及至跟前一看,沈峤方才明白,他根本没失忆,展子虔是在他睡着时完成的画作。

  这幅画像以近处的树木与棋盘入画,画上的他正伏在晏无师的膝上熟睡,后者眼眸微垂,一只手臂为他作枕,另一只手则落在他的背上,那动作似是在顺抚青丝,但宽大的袖子又像替他盖上了一层避风的薄被。

  整幅画作还没有表达画意的题诗,画中之人也没有多余的动作。只能说展子虔展大家那细腻的笔法果真名不虚传,直将晏无师与自己的神态绘了个十成十。

  那双眼中的缱绻情深,动作间的似水柔情,沈峤仅仅是看着画像,便已面红耳赤。

  晏无师见状哈的一声笑了出来:“我瞧这展子虔有朝一日不去画山水花鸟,去画美人图也挺不错的!”

  “人家好好一画师为什么要去画那种东西?”

  “阿峤这就有所不知了,美人图也要意态惧足,才能引人入胜。”晏无师笑道,“我观阿峤看着这画便能面红耳赤,难道不是想到了我们坦诚相见时的画面吗?”

  沈峤小声反驳:“才没有……”

  晏无师将人圈入怀里,凑近了沈峤的耳边,暗哑的声线充满了魅惑:“那阿峤不如说说……到底是想到了什么?脸红成这样?”

  言语间一双大手已经开始在沈峤腰间四处游走,温热的触感令人身心俱颤,沈峤怕不小心毁坏手中的画作,慌忙将画放回了桌上。

  这熟悉的感觉正通过单薄的中衣浸入心间,将平日里柔和淡然的道心撩动搅乱,然后再一同纠缠沉沦。

  然而就在沈峤顺从内心开始回应这份悸动时,对方却突然抱住他不再动作了。

  “怎么……了?”沈峤疑惑道,他已经不再抗拒对方的亲近,因此对于晏无师突然停下来的动作有些不解,想要转过身看看这人,却被箍得更紧了。

  “别动……”身后之人灼热的气息喷向颈间,声音含着隐忍。

  “我……”

  “也别说话。”晏无师打断道,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,北斗星宫那些人能为你补足修为,但元神上的伤却只能靠你自己。我又怎会为了一时欢愉,再折损你的元气?”

  沈峤闻言一震,难掩神色中的动容:这个人从来都是肆意妄为,连高高在上的玉帝也不曾让其忍让退步,然而此时此刻,面对他时,竟然也会克己慎行……

  “我知道阿峤也想念我,等你元神恢复……为夫定当让你满意。”

  沈峤垂眸,一声应答如春意无痕。

  

  

  

  在等待立冬到来的两个月中,沈峤偶然发现,最近晏无师身上的熏香有异。那气息中除了平日里用的沉香,似乎还混进了别的香味。

  他待在人间这几十年,纵然不是世家子弟,也知道一个人惯常用的熏香是不会变的。

  发觉这一点时,他也曾想要询问,可晏无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让他白日里睡得昏天黑地,不被噩梦所扰。夜晚他倒是清醒了,晏无师却不知为何精神总是不济,他实在不忍心打扰对方休息,此事便一直萦绕在心头。

  “阿峤,你就这么不喜欢这一缕白发?这是要拽断吗?”耳边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时,沈峤才惊觉自己一直将这人鬓边的发丝攥在手中,还将人给拽醒了。

  沈峤闻言赶紧撒了手,正欲缩回时却被对方又攥进了手中。

  晏无师轻轻吻了一下蜷缩的指尖:“想问什么就问,天天晚上攥为夫的头发作甚?”

  沈峤轻轻嗅了一下依然没变的混味沉香,盯着他半开玩笑道:“我怕我有朝一日醒不来,也怕有朝一日醒来再也看不见你。”

  “?”晏无师眼中迷惑了一瞬,旋即便想起了方才沈峤闭眼轻嗅的动作,心中暗喜:沈道长这是察觉到他身上的熏香有异,吃味了。

  不过现在可不是逗人的时候,这人近来虽然白日里睡得好了一些,依然避免不了多思多虑,可逗不得。思及此,晏宗主从枕边掏出了一个香囊。

  “你想问的是这个吧?”晏无师将香囊塞进了沈峤手中,示意他打开看看。

  沈峤迟疑地打开了香囊,用手轻轻向鼻间扇了几下,便明白了过来:这人是换了香薰,而不是混进了别人的香薰。

  将香囊还给了晏无师后,沈峤有些懊恼:一面坚信着对方的海誓山盟,一面又生出这种小女儿才有的心思,他怎么会变成这样?

  “阿峤也不必懊恼,你吃味,为夫高兴还来不及。”晏无师将人抱进怀里,轻声哄道,“再说,你也是精通医理之人,换作往常怎会闻不出这沉香中加进的香料,有助眠的功效?”

  沈峤顺势调整了姿势,轻轻舒一口气道:“最近一思索问题,脑中便一片混沌……是我误会你了。”

  “不过……这熏香怎么如此厉害?”按理说凡间的熏香对他毫无用处,这也是沈峤一开始没有将睡眠的功劳归到香薰头上的原因。

  晏无师笑道:“这还是你教我的。这里是玄都观,自然也供奉了紫微帝君的神像。你如今修为受损不能长时间调动愿力,但我可以啊……”

  看着对方指尖流转的紫金两色光晕,沈峤当即明白了为什么这人明明功力深厚却连日疲惫,而他为什么可以在青天白日里睡得昏天黑地。

  只因夜间观中不会产生香火愿力。

  “凡人之身调动愿力,还连日不断?你又乱来!”想通了一切,沈峤当即蹙眉道。

  “略施手段将香薰功效激发出来而已,阿峤可说不得我什么。说起乱来,为夫可比不上你。”

  见对方说这话时,目光中染上了痛意,沈峤当即选择了闭嘴:行吧,谁也说不得谁。

  

  

  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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